电影文学剧本《天元》

电影文学剧本《天元》

| 文先生

电影文学剧本《天元》


一在狱中

夜色渐渐退去了。一座塔楼在晨光中显出清晰的轮廓。从塔楼俯视,一排排老屋横亘在小城的边缘,屋瓦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。

一间审讯室的门开了。两扇门都用黄杨木鳔粘而成,外面包着一层铁皮。从半夜起,门内就传出一个女人尖利的号叫,现在声音突然止息了。

——她死了,芥川先生

——她还有呼吸马上就能醒过来。

——是。

——把她带走吧。一定要弄醒她。

——是。

女人被拖走了

这是第二天的午后,女人醒来时,一道阳光穿过石墙上的小窗,射在她身边的草席上。有个年轻一直守着她,这时往她身边走了几步。这人大约

四、五岁,身材瘦长,穿着一件长衫。长衫的下摆已经撕开,上面布满了血渍。在他往前走动时,一根铁链在他两手间来回摆动,发出轻微的响声。

——沙、沙、沙……

浅野接过一张相片,把它放在桌上。相片上是一间对局室的全景,地毯上有一张楠木棋桌;一个年轻人穿着和服,跪坐在棋桌的左边,正把一枚棋子放到棋盘上。

“左边这个就是大江先生。”

“嗯,他很年轻。”

“他去日本时还是个小孩子,十三岁时随斋藤先生去静冈读书,一年后转入日本棋院。当时他已是职业棋手了。”

浅野点了点头,接过另一张相片。

“这个人是谁?”他问。

相片上有一个男孩、一个四十岁左右中年人背景是港湾里一片平静的海水。

“他叫王若同,是东北军派驻日本的军事参赞。”

“这个孩子呢?”

“是他儿子。这是他们来到日本的第二年。”

“你见过他们吗?”

“哦,在棋室里见过。已经两年了。”

浅野沉思了会儿,将两张相片收进桌上的资料簿里。

女人被带走了。王什文看着他们把她拖出去,脸颊抽搐了两下。

一个戴眼镜的人站在长廊上,往牢房内看了看,用一把锁匙轻轻地敲了敲牢门。

“马上就轮到您了,王先生。”

王什文没有说话。从早上起,他就不再吃饭,只是坐在那儿沉思。

那人走开了。

一道月光穿过窗洞,投进牢房,勾勒出他清癯的脸部侧影。他的一只手慢慢张开,手心托着两枚棋子,一枚黑色,一枚白色。

二解送

车站上有一支巡逻的小分队、几个伤员和一辆开往长春的火车。这辆车已经拉响了汽笛,可是两个瘸腿的士兵卧在车头前面的钢轨上,阻止它前进。几个日本人端着上好刺刀的**,把他们拖开,守住了车门。那几个伤员立刻围上来。

我们有钱,什么让我们上去?”

“拜托了,还是等下一辆吧。请退后,退后……”

“把他的枪夺下来,坏蛋!”

车窗打开了。几个姑娘穿着艳丽的和服,向人群招手。

“钱!钱!”

有人举着钱,扒住窗框往上爬。姑娘们合力拽他。只见他的脚在车厢板壁上滑了一下,从窗口跌下去了。

火车缓缓地驶离站台。这个大兵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。

王什文、浅野和两个宪兵走进一节车厢。有位校官迎面拦住了他们。

“什么事?”

“这是校级专用车厢,明白吗?”他说。“你们的证件呢?”

浅野从身上摸出一张特别通行证,“这儿有池田大将的亲笔签名。”他指了指通行证右下角的两行小字。

“奇怪呀!”

这位校官显然喝醉了,他靠在车椅的高背上,喃喃自语着。

浅野找到几个靠窗的位子,让王什文和那两个宪兵坐下。有人端来一只托盘,上面有一瓶酒、几个杯子。浅野摆手让他拿走了。

邻座有一个姑娘和一位上校正在聊天

这么说,你住在伊东,你妈妈住在下田,是这样吗?”

“您已经问过好几遍了,长官。”

“是吗?也许我喝多了,把这两个地名搞错了。就是说,你住在下田,对不对?”

“不对。是伊东。”

“好吧。不管怎么说,再过两天,我们就要分手了。这总是真的为了打仗嘛。”

“会打赢的。”姑娘说。

“当然。所以我想问问你到底住在哪儿。仗打完了,我也许会到伊东去,也许会到下田去。”

谢谢您。”

“你还带着那张琴吗?你应该背着它。你和她们一样,这太好了。”

“带着。您想听吗?”

“最好弹点儿什么。”

好的。”

姑娘把送到嘴边的一杯酒喝下去,取过一张琴,放在膝上,向他抿嘴一笑,拨响了琴弦。

顿时,优美的琴声在车厢内弥漫开来。有几个人放下中的酒杯,往这边瞧着。

“太让人感动了。我好象在哪儿听过。”

“这是什么曲子?”浅野问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王什文嘴唇抖动了两下。

“《樱花》。”他说。

三昭和十年纪事

这年三月间,王什文第一参加名人赛的角逐,向江间久挑战二十日到二十三日进行的是最后一场比赛。二十三日下午三点钟,江间久投下第一百八十四手棋,宣告棋局的结束。他抬起头,不屑地看了看王什文。

“大江君,你输了。”

王什文盯着棋盘,没有说话。

江间久端起桌上的茶碗,抿了一口,又轻轻地放回原处。

王什文仍在思考

桌上的记时钟发出“嘀嗒嘀嗒”的响声。

王什文突然站起来,伸手搞乱了棋局,向门口走去。守在那儿的几名记者立刻涌进来,把江间久围住,纷纷按动了相机。

王什文回到他暂住的寓所,走进二楼的一个小房间。房间里摆着一张茶几,上面堆放着书报、纸袋、杯子等杂物。天花板正中有一盏电灯,灯绳已经断了。王什文伸手把它拧亮,将那张茶几清理干净,铺上一张棋盘,开始在上面摆子。

天色渐渐暗下来了。窗外传来夜行电车驶过街道时轧轧的响声。

这是四月十九日《棋界》上的一则短讯:

“野间九段表示,对一个月后即将举行的比赛充满信心

野间谷二郎:九段。名誉棋圣。十二岁入谷川道场学棋,十六岁入段。在近三十年的职业生涯中,野间九段弈棋五百七十四盘,胜率为百分之七十六。在天元、棋圣、本因坊等各项赛事中,均有夺冠记录。着有《官子实战集解》、《中盘的形势判断》等多部围棋专论。

大江君与野间九段、村山九段、濑越名人分别下过完胜的二子局,时年十四岁。夏织小姐在赛前送给他一套精致的日本和服,并且为他在棋盘上摆下了三颗子。野间九段说:‘两颗子好些。’大江君就从棋盘的右下角拿下一颗子。棋终,每日新闻社评判说:‘这是授子棋的典范。’濑越名人也说:‘没有缺点。我没有丝毫可以指正的地方。’日本棋院遂正式授予他职业三段。

人的十番棋赛定于五月十五日在云螺寺举行。”

野间老先生和几位友人穿过一道竖着红漆圆柱的长廊,走进他的住所。房间里宽敞明亮,三面开窗,角落里摆着几把椅子,地毯上放着一个蒲团。老先生向墙上的一尊神像鞠了个躬,坐在蒲团上。

“现在报纸上没有别的事,”他说。“把新天元吹成了神仙。就象这尊神像一样,让人生畏。”

“不光是天元,”有人说。“他还是本因坊、棋王赛的冠军。”

“也许还是棋圣赛的冠军!”老先生气冲冲地嚷。“其实,我们大家都知道,他有今天这样的虚名,不是因为他的棋下得好,就因为他是一个中国人!”

几个人随声附和。

“我也许老了如果‘棋圣’这个称号真让别人拿走了,这就是我最后一场比赛。”

这天,一帮右翼分子围住了王什文的寓所。他们举着标语,高呼口号,但很快就被警察赶走了。不一会儿,他们又回来了,聚在大街的另一边,把酒瓶、砖块等投到寓所的北墙上。

“打倒中国人!打倒中国人!……”

“支那猪,滚回去!支那猪,滚回去!……”

……

王什文站在二楼的玻璃窗后面,隔着一道白纱窗帘,远远地望着他们。

“我已经报警了,”渡边说。

王什文摇了摇头,“没用。这是我一个月内第二次换住的地方,可还是让他们找到了。”

离开窗子,来回踱了几步。

“您有心事,担心外面这些人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那为什么?”

王什文叹了口气。

“我父亲给我写信,说他病了。也许病得很重。”他说。“我十三岁就随父亲来到日本,当时住在横滨。父亲住在东京,是个军事参赞,工作很忙。不过,一有时间,他就到横滨来看我。非常辛苦。可我……我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他了。”

“您回信了吗?”

“没有。我只想早点儿回去。”

这时,窗外静下来了。一辆电车从远处驶过来,停在那儿。司机和几个人下了车,弯腰捡拾马路上的砖块儿。

四黑与白

王若同躺在病榻上,望着暮色从对面屋脊上漫下来。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。

“现在几点了?”

“还不到六点。”

“太晚了……”

一个女佣把老胡领进来了。

“我听见你回来了。”王若同说。

“我想去一趟天津,有事拖住了。”

“天津?”

“小文没在监狱里,解到天津了。”

王若同咳嗽了一阵,渐渐平静下来。

“日本人到底想干什么呢?”他自言自语。

浅野推开审讯室的门,看见两个宪兵正把一袋湿漉漉的沙土抬出去;袋子已被鲜血洇透了。地板上换了一层干燥的沙子,但房间里仍然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。房梁上垂下来一只大铁钩子,墙角摆着几样简单的刑具。最惹人注目的是窗下的一把椅子,上面铺着一张新鲜而完整的女人的人皮,两只乳房搭在椅背上,正好可以让人把头仰靠在上面,阴阜那儿用红色和黑色丝线绣着诡异的图案。

王什文站在那只大铁钩子下面,垂着头,象是刚刚受过刑,但他身上并没有伤痕

浅野拿出一张相片,把它伸到王什文面前,见他没有反应,就用相片碰了碰他。

“是你的吗?”

王什文迟疑了会儿,接过来,看了看,随即点了点头。

于是,浅野转过身去,向芥川摆了摆手,让他把王什文身上的手铐和脚镣摘下来。

“你不认识他。”他说。“这是咱们日本的天元。”

“天元?”芥川不懂

“围棋界的天皇。”他说。“他不应该关在监狱里。”

十一月二十一日,《棋界》上披露了这次访华棋队的十二人名单:野间九段、菊池九段、小林九段、吉田勇九段、井原八段、木村五段、人称“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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