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间所有的寂静 此刻都在这里

世间所有的寂静 此刻都在这里

| 文先生

世间所有的寂静


跟所有近二十年的老朋友一样,拿到小引的新着,我首先翻看书里有没有写到我。甘肃,嗯,我没去成。宝通寺一起去过,但小引没写我。西藏,想去而没去成的地方,那次小引到西藏工作,正好多了一张飞机票,想免费载我去,结果我工作抽不开身。当时,我差点把工作辞掉:外面的世界多好,什么我就应该困守一隅。其实,这种感觉,跟读《世间所有的寂静 此刻都在这里》的感受一样,小引用他多姿多彩的日常展现的不光是寂静,而更多的是:我在这里。

我的世界里,没有人比小引更好玩了,由于他到全国各地水利工程的便利,他去过全世界未经开发,最美丽的地方,所以他说山河壮丽。也没人比小引更爱交朋友,早在十几年前,他告诉我们自己的一万块私房钱藏在他母亲那——那是他的酒钱。结果,不到一年,我们喝光了那一万块,而那时候一套二手房,也不过几万块钱。也因为如此吧,小引的新书《世间所有的寂静 此刻都在这里》是一部博物记,记载了大好河山,异物奇珍,我甚至读出了跟张承志相通的人文地质学味道。书里野史趣事,信手拈来。更让我关注的是,他记载了跟身边朋友的交往。昙华林、归元寺、古德寺、没有哪处不提到我熟悉的朋友,有些朋友,我们还在交往,而有些朋友,或散或故,看着这本书,我好像到了酒桌上,听小引讲他经历那些故事。他讲故事的语调是低沉的,带着一些武汉方言俗语,他谈爱情,谈兄弟,谈他的珞珈山,谈他上学时组乐队编的曲。末了,他总是把酒杯往酒桌上一顿,“来来来,喝酒喝酒。”然后说出故事的结局:往往是淡淡的惆怅,那些欢愉来得快,去得早,然后继续喝酒,划拳,到最后都不做声了,听江水在夜里慢慢地流动,看长江大桥上的火车在灯火里,开过一半。

在我印象里,好玩的人,都会讲故事,就像这本书,每个故事都那么吸引人。我记得小引第一次从西藏回来后,对我们说:“我有信仰了。”然后,他不再讲故事了,他写诗:天色阴沉,就是赞美。他口里开始提到一些活佛:若无智慧,所有的其他法道皆为盲道。“他一定是恋爱了。”我们猜。

是我们错了,因为大凡一个人,恋爱期不会那么长。小引开始专研一些关于藏传佛教的书籍,那些传承他了如指掌。他鼓动我们一起去西藏,作为一个无信仰者,我是抵触的。所以他们一起去了,结果,朋友圈里多了许活佛。然后,他们又去了一趟甘肃,回来后朋友圈里多了一个张堪布。

多么有趣的人,肯定有趣的书。有时候,我认为自己是在通过朋友的眼睛认识世界。书里很多篇目,其实我早已看过,他漏掉了写红钢城的那篇,也许是因为那篇里有一个曾经喜欢女孩,她住在建设二路,后来去了北京,跟我失去了联系。他也抽去了写民主路的一篇,因为里面的一个朋友,就在那几年被人捅死在街头,才二十多岁。我觉得小引最成功的地方,是把书中提到的人物聚集在一起彼此成为朋友,成为一个大家庭。这也是感触最深的地方:小引一种凝聚力这样能力,被我看做一种特异功能。当我看《世间所有寂静 此刻都在这里》时,我能感到一种跟他这种勾引喧嚣的能力完全不同的情绪,那种安静到能感受到空气波纹的文字,让我真正意识到他还是一个诗人,他远行,他写字,他思考,这其实是古代人的生活,而在当今社会做一个这样的诗人是多么难,在此意义上,他是幸运的。

分别时,他给书签名:小箭哥哥你好。我突然想起某天凌晨的酒局,我喝了很多,偏要跟他握手。因为小引提到他弟弟,他说他弟弟就是因为跟他很正式地握了一次手后,慢慢开始长大成熟。那夜,我们很肃穆地握手,互相轻拍对方的肩头。

(文:小箭 作家、诗人)